张起灵将吴邪甩到背上，抡起斧子就跟这些冲进气泡的白巨人打了起来，一连开了好几个瓢。但这把斧子刚才劈过木箱，这会儿有点坚持不住了。随着咔嚓一声颅骨裂开的脆响，张起灵一撬斧柄，就只撬下来一个木头把，斧子头连着被爆头的白巨人一起被他踹了出去。

【资料图】

吴邪稳住心神，大概想明白了龙珠的用法，双腿锁住张起灵的腰，向后一伸胳膊，气泡便带着他俩迅速朝船的方向冲去。

剩下的白巨人们一看他俩朝黑螺去了，发疯一样追得更凶了。但往前冲了不到5秒钟，吴邪突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，龙珠差点脱手。巨人们却突然停下，恨恨地停在原地不再追逐。

张起灵见吴邪仍要靠近船底的黑螺，直接急了。转身一把抱住几乎要秒睡的吴邪，抢过珠子调整方向，擦着黑螺的“势力范围”边缘，朝远离船只和白巨人的方向飘去。

离开那黑螺势力范围后，吴邪的困意也没了。回过神来，看看张起灵抿得死紧的嘴角，没敢吱声，由着他搂着往前飘了不知道多少海里，然后快速下潜。

直到两人面前出现一大片由发光水母汇聚成的星海，张起灵才收回胳膊，将两人悬停在原地。

吴邪小心翼翼问张起灵：“小哥，你生气啦？”

张起灵有些无奈，过了好半天才把头转过来看他：“以后不要做这种搏命的事。”

吴邪连忙点头：“不做不做，刚才睡着了。”嘴上虽然这么说着，但心里虚得很，目光下意识游移到水母群里，岔开话题：“这里是通向归墟的路吗？”

张起灵摇头。

吴邪懵了：“那我们来这里干嘛？”

“好看。”张起灵如是说道。

吴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，以为张起灵是被什么鬼东西夺舍了。他实在想象不出来，王胖子嘴里那个杀神一样的男人，会有兴趣带他来海底世界看风景。

俩人就这么静静看了一会儿水母。别说，吴邪看着看着，还觉得这些软乎乎的小灯泡挺有意思。它们游动的姿势总是不急不缓的，看起来非常治愈。这要是没什么事儿，吴邪感觉自己能搬个小板凳在这坐一天。

不过，在对归墟位置毫无头绪的情况下，这么干呆着也不是办法。张起灵看够了水母，便搂着看景发呆的吴邪向更深的水域前进。

龙珠的移速非常快，两人保持着60°大头朝下的姿势一直下潜了几千米。吴邪本来脑震荡就挺严重的，这会儿觉得自己脑袋充血充得都快炸了。再加上刚吃过早饭，好几次消化液都到嗓子眼了，想吐又只能忍回去。

等两人能踩到海底砂砾的时候，吴邪将手表伸出气泡测了下水压：“我们在海平面以下2700米左右。”

可能是因为海底非常黑的缘故，吴邪感觉张起灵手里的龙珠更亮了，辐射半径能达到一百多米。这个范围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安全的，一旦有危险靠近，可以第一时间发现，两人也能有时间判断应战还是逃跑。不过这一代海域十分荒凉，除了堆成片的巨型海洋哺乳动物骸骨，完全看不到其他生物，基本可以用“墓地”来形容。

吴邪看着反常的情景，隐隐觉得不安。要知道“一鲸落，万物生”，有大型鲸类陨落的地方，通常是营养极度丰富的海域，几乎可以滋养出一整套生态链。但这里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巨鲸骸骨，既没有伴生动物的遗骸，又没有浮游生物的影子，水质清澈得像蒸馏过一样，无论怎么看，都离谱得要命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，吴邪想了一下，问张起灵：“小哥，这里过于干净了，会是归墟的入口吗？”

张起灵半天没说话，像一座真正的石雕，一动不动，毫无生气地仰望着巨大的骨架。吴邪见他突然不动了，吓得连忙去晃他的肩膀。推了能有四五下，张起灵才像是刚听到吴邪的提问一样，扭过头来说道：“有人在呼唤我。”

吴邪长长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，再缓缓吐出，脑子里疯狂联想：会不会真如央金所说，小哥的生母在幽冥里寻找儿子的魂魄，导致他现在出现了幻听。或者因为他的身体在幽冥之中，会跟魂魄产生吸引……所以我们已经到达归墟附近了？

张起灵也想到了这点，与吴邪对视一眼，开始举着龙珠在鲸骨之间穿梭，寻找可能是入口的地方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们就发现这些巨大的鲸鱼骨架，其实是有排列顺序的，大致呈弧状向前延伸，越往前，排列得越整齐。于是，二人浮到距离海底八九十米的位置，使龙珠的光圈刚好能照到骸骨，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同心圆阵列。

这是一个神迹。

“入口会不会是阵列的圆心？”吴邪问道。

张起灵点点头，回到地面，将珠子交给吴邪，然后从包里掏出最后一捆绳子，用双星扣将两人的腰绑在一次，这样既不影响二人活动，又能保证不会被水流冲散。

等张起灵绑完，吴邪举起龙珠，开始朝圆心的方向破水前进。飘了大概五分钟左右，二人终于看到了所谓“入口”的样子。

那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海底火山口，比云顶天宫王陵所处的火山口还要小很多。火山口中央有数条裂缝，一直向下延伸，里面都是龙珠光芒照不到的区域，黑漆漆的，像海怪的食道。

两人往下降了十几米，便看到裂缝周围的巨石上有几个银白色反光物。凑近观察，竟然是用专业设备镶进岩石的绳栓。绳栓上绑着的引导绳一直延伸到裂缝里，随着水流缓缓飘荡，看着不像拉得很紧的样子。

张起灵随便拉住一条引导绳往外捣，上手感觉轻飘飘的，预感不太妙。果然拽出不到十噚，就看到了绳头。绳子是断的，看断口的散花程度，应该是被大力扯断，而不是下去的人自己用刀切开的。

能把现代尼龙绳生生扯断的力量，想把人活撕可太简单了。这发现可以说是相当不吉利。

跟着张起灵转圈收绳子，吴邪在周围找了找，还发现一个铁皮箱子。里面放了一些荧光棒、镐头、铲子、引导绳、氧气罐之类的，装备码得整整齐齐，不像是被精简遗弃在这里的，反倒像是给后来人准备的物资。等张起灵将绳栓上的绳子回收重新接好，吴邪也从箱子里挑了两把工兵铲，递给张起灵一把防身用。

两人整理好装备，张起灵让吴邪坐下休息一会儿，自己在旁边拆开一截尼龙绳，用这些纤维做个很结实的网兜，把龙珠放进去锁死，然后挂到吴邪的手腕上，打了一个很复杂的结。打完绳结，吴邪扯了扯，发现这绳结不会脱扣也不会勒手腕，还找不到绳头，等他想取下来的时候，大概只能用剪子剪开了。

一切准备就绪后，二人顺着缝隙往下爬。但因为龙珠自带的移动属性，这个过程其实更像太空行走，完全是处于失重状态下靠惯性下潜，体能消耗并不大。

但这个下降的过程太长了，他们接起来的绳子一共也只有四五百米长，下潜十分钟后就不够用了。后半程吴邪几次伸出手表到气泡外测水压，看着越来越深的刻度，心里毛得很。因为普通人类穿潜水设备，根本无法潜这么深。就算是最先进的大气压潜水服，目前最高记录也没有超过1000米。这柯克怕不是发达疯了，搞一堆单体潜水艇来？

最后下潜深度到7000米左右的时候，吴邪和张起灵才脚踏实地踩在岩体上。

踩到地面的同时，吴邪环顾四周，转圈的视野中出现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洞窟。面对即将挑战迷宫的现实，吴邪脑子里立刻飘过的一排脏话。

这些洞窟全都黑乎乎的一眼望不到底，吴邪拧开战术手电，挨个扫了一遍。光线照进去宛若泥牛入海，什么都看不见。洞口也没个记号什么的，吴邪怀疑胖子是不是被柯克传染成个二百五了，不然怎么会连记号都不给他留呢？

张起灵看出吴邪在恼怒，从兜里掏出那条红内裤递给他：“应该是留给你的。”

吴邪看着那条烫金红内裤，以及上面的字，气得直咬牙：“小哥，等找到这死胖子，我们先打他一顿。”

张起灵点了下头，用目光数了一下洞窟的数量，然后便站在原地不动了。好在不像刚才那样宛若一个死物，而是在听周围的声音。听了两分钟，拉起吴邪的手看了眼表上的指南针，便朝西北方向的洞走了过去。

吴邪对于选哪个洞走，一点想法都没有，决定相信张起灵的判断。

事后多年，他在整理这一段经历时分析。当时周围能过人的洞窟一共有六个，如果往“六道轮回”那方面联想，西北方向其实可以代表“人道”。而且人道在佛家的哲学体系中，代表着“感情”和“互相影响”的意识状态。从呦呦口中得到的情报来看，人在归墟中是可以靠“感情羁绊”对他人进行“超拔”的。所以无论怎么论证，当时张起灵的判断都准确得非常有“灵性”。

二人进入洞窟后，发现这条路是以45°坡面向下的，且越走越宽。周围岩石的成分好像有点厉害，吴邪看着表面粗糙却跟手电光交相辉映出星光的石壁，怀疑那些亮闪闪的晶体是钻石。而且越往里走，这种晶体的含量就越高，视野也变得非常亮。跟刚才站在洞口往里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。

但走着走着，吴邪的腿就疼了起来。低头一看，发现跟缝合线长在一起的疤痕都红肿着。靠近大腿的两处“小蜈蚣”，因为跟沙滩裤摩擦，已经开始往外流组织液了。

张起灵见状掏出药箱，用碘伏棉签把那两处磨破的伤口擦了擦：“排异反应很严重，得把线拆出来。”